保卫科值班室,火炉还在烧着。
忙了这么一通,等到进了屋子,暖意涌来之时,方栋梁才感觉到外面的冷意。
摘下帽子后方栋梁示意霍晓诗坐下,霍晓诗摆手:“不用,我不累……”
“还不累,走路都打晃。”方栋梁看着她笑了笑,“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见他关心自己,霍晓诗脸颊微红,轻声拒绝:“没事,我没事……”
见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霍晓诗的脸都有点微红了,胡大海感觉自己在这屋里呆着浑身不自在。
小方这一晚上收获真不小,不光是加工资当小队长,看起来这个叫霍晓诗的姑娘也快成他媳妇了。
这可真了不得……
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也没人了,胡大海说了几句闲话:“刚才我在保卫科值班室正等着呢,刘科长、刘庆华他们就带着霍晓诗她家里人来了……”
方栋梁仔细听着胡大海的话,心里面也在想:如今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偷盗棉纱、纵火烧仓库,导致整个第二纺织厂烧毁的小团体有什么人了。
根据他所知的消息,这场大案发生时间,就是在现如今的七十年代末;和偷盗棉纱有关,而且是一个多人的团伙。
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孙秀玲、车间主任李富贵、保卫科科长刘育喜、刘育喜侄子刘庆华,就是这个团伙之中的人;他们这一伙人今天晚上的表现,以常理去看比较古怪,以他们是嫌疑犯的角度去看,则是完全对的上这种细节。
今天晚上方栋梁先是想要寻找改变生活的契机,当时还真没想着这么高调、与人针锋相对;后来李富贵试图拿他撒气,他也受不得闲气,就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
事情大概有了个脉络,又逼得刘育喜息事宁人承诺好处,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方栋梁也知道,这个小团伙未必就是自己看见的这几个人,也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更不能放任他们把第二纺织厂烧了。
今天刚升一级工资,当个保安科小队长,还想着再进步进步,厂子让你们给烧了,方栋梁干什么去?
所以,方栋梁不能麻痹大意就这么心满意足,对方那个小团体也不善罢甘休,接下来还得走着瞧。
回过神来,见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带着浅浅的柔光,方栋梁有些意外:“霍晓诗?”
四目相对,仿佛被当场抓住,霍晓诗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时红起来:“哦,我在,什么事?”
“我看你的确身体也累,心情大悲大喜也肯定需要休息,再说脖子上勒的印子,好像有点破皮了吧?我送你去咱们厂的卫生室看看?”方栋梁说道。
“不用,我不是太累。”霍晓诗强打精神说道,“脖子那里,抹点红霉素膏就行了……”
说到这里,霍晓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上火辣辣的印记位置:“方栋梁,你说是不是挺难看?”
方栋梁笑了笑:“挺漂亮一个姑娘,带着这个大项链印子跟地主婆似的,的确是不好看,等印子消去就好看了。”
霍晓诗闻言,顿时心里面感觉懊悔。
早知道不吊脖子了,变得这么不好看。
不过仔细一品味,感觉方栋梁是在劝自己不要寻短见,霍晓诗又心情雀跃起来。
今晚之前,她和方栋梁素不相识;然而今天晚上开始,方栋梁的一举一动些许言语,都清晰无比地落在她眼里面,受她关注,甚至开始影响她的心情。
方栋梁劝霍晓诗去卫生室,霍晓诗不肯去,劝她回家,她也不肯走,值班室有一张床,是男职工们躺着休息的,也不适合霍晓诗躺下歇着。
方栋梁就把自己坐的位置收拾一下,让霍晓诗坐着休息。
才坐了一会儿,霍晓诗就疲倦涌上来,困顿难忍。毕竟是好几天没好好吃喝,满是心思煎熬的缘故,脸都是苍白的。
胡大海开口说道:“方队长,夜里值班一般也没什么事,你干脆把她送回家吧。”
“她这脖子上带着伤,也没办法趴桌子上睡觉,还得回家躺着去。”
方栋梁点点头:“这话也对,她的确是没办法休息,我是得送她回去。”
又对着胡大海摆手:“胡哥,你可别叫我方队长,还叫我小方就行!”
“你当了队长,我就该这么称呼。”胡大海说着,又对方栋梁眨眨眼,示意他送霍晓诗回家。
他这也算是给方栋梁创造机会。
方栋梁笑了笑,接受他的好心,晃醒打盹的霍晓诗,戴上帽子、拿上手电筒:“走,我送你回家。”
外面的雪已经停下了,风还在迎面而来。
霍晓诗扶着方栋梁的手臂两人走在雪地里面,寒意汹涌驱散了她的困意,也让她不由自主更靠近了方栋梁。
“回家去好好休息,别想那些事情了……”方栋梁说道。
“嗯。”
“孙秀玲、李富贵他们有古怪,以后你得注意。”
霍晓诗又应声:“嗯,我知道了。”
“还有,我听说你和你妹妹要高考?要是专心学习的话,这临时工还是别干了。”方栋梁又说。
“我妈会不高兴的。”霍晓诗低声道,“我现在干临时工,自己能学习,我妹妹也能在家好好学习,感觉也还行。”
“我要是不干临时工,我妈就让我和我妹妹都准备相亲结婚,省的在家里白吃白喝当赔钱货。”
方栋梁对此并不意外:霍晓诗的母亲朱兰秀,显而易见就是这样的妇女。
“总而言之,万事小心吧。”方栋梁说道。
“嗯,你也小心,我看李主任、你们保卫科刘科长,对你都很有意见。”霍晓诗说道,“我刚才留下,就是怕刘科长反悔,想给你当个证人帮帮忙什么的。”
“我知道,谢谢你。”方栋梁微笑回答。
“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应该谢谢你!你帮我的太多了!”霍晓诗连忙说道。
“行了,你就别客气了。”方栋梁说道,“回家赶紧休息,别忘了抹红霉素。”
“嗯。”
霍晓诗又应了一声后,又忍不住轻声问:“方栋梁,你明天几点上班?”
“我明天还是夜班,下午六点过来,早上八点走。”方栋梁说道。
“我……明天再过来找你,行不行?”霍晓诗问道。
方栋梁微微一怔,体会着这雪夜里寒风中突然涌现的暖意。
“行。”
霍晓诗心情顿时飘飘荡荡,欢快极了。
扶着方栋梁的手臂,与他走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