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栋梁,还得先恭喜你当上了小队长……”
孙秀玲端起酒杯,颇为熟练地对方栋梁开始敬酒。
方栋梁摆摆手:“你心意我领了,酒我是真不能喝,来的时候我刚好吃柿子了。”
说完话又夹了个鸡腿到自己眼前:“胡哥,吃饭,那个孙秀玲、王二香,你们也吃啊,饭店的菜就是比家里的好吃,这油盐酱醋都舍得放!”
孙秀玲跟王二香对视一眼,心说你倒是真实在,真就来吃饭的?
方栋梁不喝酒,她们俩又只能招呼胡大海:“胡大海,来,我们敬你喝酒……”
“我……”胡大海是真有点馋酒,不过想起方栋梁的话,还是吞咽一口唾沫,“我也不能喝,大夫让我忌酒。”
孙秀玲、王二香两人再三劝酒,两人始终不喝,见到他们都不喝,两个女人心里面都感觉不安。
低声商议一下怎么办后也别的办法,只能说原来想好的词。
“方栋梁,这一次真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错下去。”孙秀玲说道。
“没事儿,你今天不是请我吃饭了吗?”方栋梁一边回答,一边又啃鸡腿,突出一个不客气。
“那个,你之前弄的两张纸条——能不能给我?在你手里我老是不自在的。”孙秀玲又说道。
方栋梁点点头:“行,没问题,今天我没带来,明天你就能见到那两张纸条。”
见他说的十分肯定,不像是骗人,孙秀玲和王二香都轻松了不少——瞧这样子,今天这顿饭真是没白请,方栋梁终于松口要把事情揭过去了。
王二香对着孙秀玲露出得意笑容。
孙秀玲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纺织厂是要出事的。
本来应该值班的两个人,却在这里吃吃喝喝,没有去值班;到时候李主任和刘科长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俩负最大责任。
也就是说,方栋梁现在哪怕是松口不再跟她们为难,其实已经晚了。
他越是这么“识相”,就越不会想到明天自己要倒霉,李主任、刘育喜等一伙人干起来事情就越是顺利,这才是孙秀玲感觉轻松、王二香感觉得意的地方。
既然方栋梁已经这样,孙秀玲对他的戒心也小了很多,甚至想起那天晚上他为了霍晓诗奔走、争辩的情形,心里面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这一对可怜的小年轻。
女的让人看上了,男的要被人害进监狱了,怪可怜人的……
孙秀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窝,好像男人带着酒气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打过来,自己又好像是回到了缩成一团的那些天。还有,一个又一个男人挺着油光发亮脑门扑上来的那些天,那时候的屋顶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也不会有任何人拉她一把。
孙秀玲刚稍微软弱的心,又硬了起来。
我可怜他们俩,谁可怜我啊!
“方栋梁,今天我请吃饭,你怎么没让霍晓诗来啊?”
方栋梁没理会她,拿手绢擦擦手掌,又夹鱼肉吃。
孙秀玲又问:“你跟霍晓诗是不是好上了?”
方栋梁还是不理会,孙秀玲特意提起声音再次开口:“方栋梁,我问你话呢,你跟霍晓诗是不是好上了?”
“你瞎问什么?吃个饭也不让人痛快吃,再问我不吃这顿饭了,这就走。”方栋梁不耐烦地说道。
好家伙,猪八戒转世啊你,光是知道吃!
孙秀玲和王二香都被方栋梁的反应给弄的无话可说。
“行行行,吃吧吃吧!”
“要不再去给你要俩菜?”
方栋梁停下嘴,认真问道:“能带走吗?”
“连吃带拿啊?”王二香忍不住说道。
方栋梁笑了笑,跟胡大海继续吃饭。
从纺织厂到北苑大街,再等到菜送来,又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顿饭吃到八点,方栋梁和胡大海吃饱了,这就起身要走。
孙秀玲和王二香两人连忙挽留,让他们俩无论如何也得坐下休息休息。
“这里有电视,你们看不看?”
王二香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开口问。
孙秀玲也说道:“你们打牌不打牌?会不会打麻将?反正刘科长说那边值班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休息休息再走吧。”
“那不行,我休息到什么时候去?刘科长安排的值班也不知道能顶多长时间。”方栋梁说道。
孙秀玲两人反复劝说,方栋梁坚持要走,说心里面实在挂念着值班的事情。
见他这样执拗,孙秀玲也只好说话更直白一点:“刘科长跟我说了,让他侄子刘庆华帮你值班上半夜,你们俩到十一点再走,一点也不耽误事。”
“哎呀,十一点不行,十一点太晚了,我九点就得走。”
“九点也太早了,”孙秀玲劝说几句后,心里面盘算一下时间,把时间订到了晚上十点半,再次劝说方栋梁和胡大海留下。
“我是真不能多待……十点半我们准时走啊。”
方栋梁说道。
“行行,你们准时走……”
王二香打开电视,端来瓜子花生霜糖果子,招呼他们俩坐下看电视。
孙秀玲拿出了一提麻将:“你们俩会打麻将吧?来打几圈?”
“不会打。”方栋梁说道。
“不会打我教你啊,又不玩钱,就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孙秀玲笑着说道。
方栋梁摆摆手:“要说打发时间,我也不玩这个。这里有纸和笔吗?我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啊?”
孙秀玲、王二香都很意外。
纸和笔?
胡大海也很惊讶:方队长写了两晚上了,还没写够啊,这是写什么呢?
这里到是真有纸和笔,方栋梁既然要打发时间也不走,那就给他写吧。
王二香去后面屋里面拿了一支钢笔、一沓写欠条用的白纸出来,方栋梁便拿起笔来,开始继续写魔方大厦的故事。
闷着头写了几百字,抬头看见孙秀玲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方栋梁有点奇怪:“怎么了?”
“你写的字真好看,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文化的。”孙秀玲崇拜又自卑地说着。
方栋梁笑了笑,继续写下去。
跟她没什么可说的。
写到十点多一点,方栋梁写出来一千多字,伸个懒腰,收起稿纸。
“胡哥,准备要走了。”
胡大海便站起身来,跟着走。
孙秀玲开口挽留:“你们这就走啊,多坐一会儿吧?”
方栋梁笑了笑:“我们就不多坐了。”
随后伸手抓住她手臂:“你们俩,也跟我们一起回纺织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