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宫里还又饿又累，那么出了这，若雪打起了十分精神，顺着回忆和复杂的小道赶往西城，回荣国公府，那里她才能寻得帮助。

    只是，若雪还没抵达荣国公府，眼前那便有一辆马车十分巧合地停在自己面前，与那日见到真定侯之女的车轿十分相像，但车轿上没有多余的挂饰，就连车夫表现得相当凶狠——一看便是练家子，是若雪惹不起的。

    若雪打算绕过这辆马车，赶忙前往目的地，免得节外生枝；却不想马车里的一阵喊话，令自己蓦地停下了脚步。

    “若雪，你怎么在这里？”

    车帘被缓缓掀开，洛锦依望着若雪，脸上带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若雪是怎么出现在宫里的，看样子还打算前去宫中一趟。身为定国公，洛锦依刚刚从淮南回来，已经是飞快——短短十天的功夫，从南方到京城，是没法想象的；但洛锦依还是回来了。

    “老……定国公。”若雪不由分说，便跳上了洛锦依的马车，向她诉苦，“老祖宗，别提了，我在宫里可受大罪了；就连太子妃，自己的儿媳都能欺负人，这可不能回去了……”若雪带着些哭腔，但有些造作的成分，这让洛锦依听得云里雾里。但若雪的担忧和害怕是真切的，这宫里暂时不能回去——除了意图不明的太子妃，就连王启也跟抽了风似的，她见不了这二人。

    洛锦依很快抓到重点，再三询问若雪是否见了皇帝——而她默默点头，表示王启见过自己，但并不相信她的身份，还以为是某个相貌极像的姑娘。

    听到这儿，洛锦依冷哼一声，不再就此事表态。

    “怎么了，老祖宗？难道阿启那边有什么变故？”见洛锦依面色阴沉，若雪小声问道，手上还拽着定国公宽大袖子，谋求些保护。

    “有什么变故？就是他自己想不开！”洛锦依有些怒气，但终究没甩开若雪的拽扯，只好把那股火压在心底，“陛下不是傻瓜，和你又是青梅竹马，难道还看不出你的身份来？他这样做，就因为自己心底的那股不服！”

    洛锦依这番话没让若雪听明白，但显然，这其中有很多内情。那，它们是什么？若雪既担忧又好奇，老祖宗和王启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不等若雪问个明白，洛锦依便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先不入宫，等皇帝几天，然后再进宫教训他。打了主意，洛锦依还要安排若雪——回荣国公府是不能的，那就带回家里，顺便把宁王妃喊来，筹划着一顿臭骂，让她长长记性。

    若雪看出洛锦依心中的不满，但没有劝慰，觉得自己这会儿发言，免不了波及自身。因而，若雪一直到定国公府都是默不作声的态度，哪怕被安排到屋子休息，她只是和老祖宗说了几句简单的问安，再无其他。不一会儿，宁王妃大驾光临，二人的争吵也就此展开。

    “老身不是告诉你，缓几天再入宫？就算入宫，也得等我回来再见皇帝？你和太子妃这么冲动行事，回来让陛下见了我，又得疏远几分！”洛锦依指着墨清韵的脑袋，对着她是一阵大发脾气，就差把脏话说了出来。对若雪的情况，洛锦依知道个大概，因而更加不满。

    “告诉什么了，我可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回来就不见踪影，不在京城就算了，就把若雪扔在大街上？你知不知道，这小子还坐了牢，若是没有王恳，她在狱里不知道遭多少罪！”墨清韵丝毫不让，挑着洛锦依的不负责任进行输出。对若雪，这老不死是真不上心，但凡没人抱着，若雪非得饿死在大牢里。

    “我不是给你发信了吗，怎么你又不看？不看就算了，太子妃你都管不住吗？”许是理亏，洛锦依的双眸低了几分，但话语上仍然坚强，将若雪的窘境故意忽略，将矛头对准了墨清韵和冯丽萱，“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得告诉老身，不然出了什么事，都是你们的错！”

    “我怎么能管住东宫？冯小梅是谁，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怎么管？再说了，我又不是她丈母娘，更不是她娘，宫里的事情我管得了？要是管了，这天下还不指定姓谁的！”

    随着争吵的程度越来越激烈，在暗处心惊胆战望着骂战的若雪忍不住了，连忙站了出来，想着办法平息两人的怒火——这话越说越偏，怎么“天下姓谁的”这话都能出来，万一被路过的白衣卫或暗探听了过去，谁也别想好。当然，皇帝是知道这两人的，拿她们该是没有好办法。

    若雪这个晚辈都出来劝架了，洛锦依和墨清韵没必要也不想丢人现眼，继续争吵下去。很快，洛锦依首先恢复了常色，转向若雪，询问一些事情，比如太子妃，若雪心中是否有数？

    “老祖宗，若雪心中有个困惑，就是太子妃，有时候判若两人，但她们……”若雪觉得，太子妃神情不定，性格偶尔也有所变化，冯小梅是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若她是太子妃，那么这种奇怪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问题，洛锦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被人拿捏了，对若雪的困惑，她给予一个解释：“严格来讲，冯丽萱是冯小梅的……呃，女儿？不过她们俩人，几乎是一模一样。”这是冯小梅的研究课题，意图追求“永恒”的生命；但显然，这是为[22世纪]的社会伦理所不容的。

    而冯丽萱出现在大兴，也是她们送过来，帮冯小梅解决麻烦，顺便为皇家送些“福报”。当然，冯小梅通过某些手段可以感知到大兴的动向，且能短暂地“替代”冯丽萱，与她们在这里交流。洛锦依对此心知肚明，但自己有求于人，又不得不默认这一事实。

    呃……若雪没明白洛锦依的意思，但稍微玄学一点，她大概能清楚些，太子妃“一体双魂”，一半是冯丽萱，一半是冯小梅，她们之间长得极像，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若雪显然想得更多，觉得那不靠谱的太子，是否知道或者察觉到太子妃的异常？至于对若雪的失望，洛锦依也不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又是什么？

    唉，想不通，这有些复杂。

    接着，若雪又问起第二个问题，有关于王启，为什么见到自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洛锦依沉默下来，良久，她只能小声嘀咕一句，全然不像那高高在上的老祖宗：“皇帝他，对你始终是有些愧疚的，但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花心大萝卜。”毕竟在若雪死后，王启迎了不少美人入宫，不管是为了繁衍子嗣还是其他利益关系，皇帝对若雪，做不到“真心”对待。

    这个解释不能让若雪信服，至少没有完全令自己相信。

    “老祖宗，这话说得不对——王启是人不假，但抛开这个身份，他还是皇帝。若是个藩王，别说他自己不愿意接受，就算是我，也会好好地管着他。但皇帝这个身份，注定他要执行很多事儿，不管出于私欲，还是对皇帝‘道德’的践行。老祖宗，没必要这样担心我；至少，他在我死去的很多年里，不至于孤单，更不至于让皇位传承落了空。”

    若雪终究是大兴人，去了新世界，也是短暂一瞬，就算有时接受不了这里的规则，却还要承担不少——但她终究是开明一些，不至于如很多人太过死板。“所以，不用担心我对王启的看法，只要他对我的心不变，很多事都该轻轻放下。”

    “亏你能这么想……”洛锦依又嘟囔了一句，对若雪作为大兴皇后，算是贤惠端正。

    所以，若雪不禁想问，老祖宗当年真的被太祖皇帝独宠过吗？不然对这种事情如此敏感？可是，若雪终究没敢问，害怕自己触了逆鳞。

    “你们聊的话题太宽泛了，想想怎么和皇帝解释再说。”墨清韵打断二人的对谈，既然若雪的问题都解决，当务之急是让若雪重新入宫——但这一次，可不能偷偷摸摸地进去，要正大光明的，不然多小家子气。

    洛锦依瞥了一眼，心想若雪初次入宫不就是墨清韵搞出来的损招，结果就这？

    尽管嚷嚷着要离开宫里，但若雪放心不下王启——至少，他那种状态令人担忧；可今天是不能回去了，不如选个好日子再说。“回宫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若雪叉着腰，像发号施令一样给自己壮胆，却很快松懈下来“但是，阿启的病情到底如何，能不能挺过今年的……中秋？”

    别到时候等她入宫，皇帝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