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当是谁，宁曜又应当是谁。

    脑袋一片混乱，像是被捣烂的浆果。

    她所认识的宁曜，就是刚刚梦里的那个吗？

    是她为羲和想到了“宁”这个字吗？

    她看到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亦或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现在她站在虚空之中，望舒与羲和倚在榻上说笑，一位代表月亮、一位代表太阳。

    望舒长长的鲛尾如蛇尾般盘在晚霞织就的地毯上，和望月从前在鲛人族里见到的鲛尾都不一样，比族中最美的尾巴都要美上千分万分。

    可是她看不见望舒的脸，所有人的脸都被恼人的白雾遮挡。

    望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她的丹田之中，包覆着她内丹的咒文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发出炫目的异光。

    羲和…望舒……

    忽然，她在梦里见到的一切开始扭曲，像是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内，记忆被永无止尽的黑暗吸引、吞噬、碾碎。

    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梦境的画面消失时，羲和正拿着制好的衣裳在望舒身上比对，那是望舒亲手所织的鲛绡裁剪而成。鲛绡是月光之色，上面被羲和绣了几枝鲜艳的桃花……

    桃花……

    记忆如同在水中被冲洗了上万回，仅存的那点颜色也被水流冲到不知道的地方去。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为何会这样？

    望月感觉到自己在被逐出梦境，回到现实。

    她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就这么醒来，方才梦里的一切就都会被她遗忘，就像上次那样。

    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强迫她忘记一样。

    于是望月拼了命去记住这两个名字。

    羲和、望舒。

    等她醒来之后，一定要弄清楚。

    一定……

    …

    望月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便看见昏黄的天空。

    她浑身都是冷汗，穿越山谷的风从领口灌进去，带来一阵寒凉。

    但身子底下却是温暖而柔软的。

    望月不知道自己在哪，艰难地移动视线，对上宁曜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眸。

    “身上可还疼？”

    宁曜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疼？

    望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阿虞溜出队伍，碰巧瞧见飞羽营的人张弓欲射，一张大弓几乎被拉成满月，而那箭尖指着的，是不远处的宁曜。

    十七将羽箭射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就冲了上去，扑倒了宁曜。

    那支箭扎进了她的后背，她也带着宁曜一起从山崖上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宁曜有些欲言又止，看望月脸上还是一片迷茫，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生怕望月真想起来什么。

    “好奇怪……”

    望月忽然皱起了眉头，嘟囔一声：“唔……我身上怎么一点都不疼？”

    中箭的那一瞬间，她是真感觉到了穿心一样的疼，包括掉下去时的那种失重感和恐惧感，还有血大量流出来的时候，那种体温迅速流失的感觉。

    怎的自己睡了一觉，记错了？

    “那是因为我用灵力帮你修复了伤口。”

    “这么厉害？连那么深的箭伤都能愈合？”

    宁曜观察了她一会，望月昏迷时无意识呢喃出的那句“羲和”应当只是巧合，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的迹象，说明封印还是完好无缺的。

    “先别说那个了，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宁曜揽着望月的手收紧了一些，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知道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吗？

    要不是宁曜误打误撞帮她修复了内丹上的裂缝，这丫头现在就已经变成个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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