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椴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师傅惯会哄人。”
蓁蓁学着夏椴的样子笑:“想学哄人我也可以教你。”
夏椴看着蓁蓁的样子一时失了神,却在她收回笑容时赶忙行了一礼:“弟子失礼了。”
“无妨。”蓁蓁又瞧了夏椴一眼。
蓁蓁与夏椴在湖面上停了一个半时辰,小舟顺着湖水荡到了更远的地方,待撑船回到岸边的时又过了半个时辰。蓁蓁真的教了夏椴划船,夏椴也认真学了,不一会儿便有模有样,若不是久不运动体弱不宜过于劳累,他自己完全可以划回去。
“从此刻起,你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问世事,其余的,有我。”蓁蓁迅速抛下这句话,将船靠了岸。
一上岸,仲嬷嬷拉着一个之前入水被打的侍卫冲了过来,指着那人脸上船桨打出的红印便一顿抢白:“殿下向来宽厚,与别家皇子很是不同,极是体恤我们下人,这外面的人谁人不夸您是活菩萨,各皇子、公主的下人们也都对我们羡慕得紧。您想玩乐做奴婢的自是不敢多言,只是,奴家受娘娘所托护皇子周全,伤了这奴才不打紧,弄死个奴才也不打紧,万一殿下在那船上一个不稳落入水中可如何是好?届时,受罪的还是殿下您,这万一再伤及了性命……”
“仲嬷嬷!”蓁蓁很容易便捕捉到夏椴面上蔓延而来的愧色,本是挺直的脊背这会儿也垮了许多,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是有力,将仲嬷嬷的喋喋不休瞬间打断,“如此啰嗦,主子没个主子样,自称奴的没个奴才样,这便是你们娘娘想看到的?”
仲嬷嬷显然没有想到蓁蓁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在寒风中立了两个时辰本就火大得紧,忍不住唠叨几句想散散火,这下倒好,火倒是越撩越旺。顶着一个师傅的名头,谁知道她是不是图谋不轨,一想到此,仲嬷嬷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两手一端,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先生只管教书授课,又不是那花街柳巷中的春娘,孤男寡女非要做什么湖上泛舟之举!”
“仲嬷嬷!”夏椴更没想到仲嬷嬷会如此口无遮拦,他清楚,祁国女子的地位虽然没有别国那般低,但春娘是任谁都唾弃的,就连乡野村妇骂街也极少将此搬出来。仲嬷嬷必是觉得蓁蓁只是一个女夫子无权无势又在众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才会口出恶言。只是,蓁蓁所做一切都是他默许的,她话是冲蓁蓁说的,打的却是他的脸。第一次,夏椴动了气,只是他可怜,纵使气急也不知该如何发作,只会闷在心里。
见夏椴没有说出话来,仲嬷嬷打从心底得意,面上还是挂上了谦卑的神色,道:“老奴这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大家心中所想。试问,有哪家正经女子放着那有人侍奉百年难见的画舫不坐,怂恿男子非要孤男寡女共乘一船?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蓁蓁一歪头,平淡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疑惑。她有些不明白,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孤男寡女为何就不能同乘一船?这与勾引又有什么关系?
“仲嬷嬷,师傅乃李先生未过门的妻子,并非你可肆意议论之辈,还请慎言!”夏椴不停地看着蓁蓁的脸色,这话是说出来了,但却结结巴巴,不甚流畅。
仲嬷嬷向来伶牙俐齿,夏椴是个听话的主子,为了讨好她,让她多给他一些独处的时间,他极为听话,更是给了她不少好处,那些下人们也是最会见风使舵,见此情形暗地里直接拿她当成了主子,夏椴的话可以不听,夏椴交待的事可以懈怠,仲嬷嬷的可不行。仲嬷嬷还指望着这种半主子的日子长长久久地过下去,怎会让一个女先生给搅合了!
“皇室有皇室的规矩,先生今日之举就是坏了规矩,老奴在这府中十几年,有些话也是说得的!平日里,老奴自会慎言,但今日之事关乎四皇子的声誉乃至性命,老奴加以提醒是职责所在!”
“给我搬把椅子来。”沉默良久的蓁蓁突然道。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蓁蓁转向夏椴:“让你的奴才给我搬把椅子来,我乏了,要坐着听仲嬷嬷的说教。”
夏椴立刻吩咐道:“去给先生搬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