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守仁就要起身,郭京问道:“你们想出去玩啊,可以问我,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年,还算比较熟悉。”
“那哪里比较好玩。”
郭京回道:“秦淮河最好玩的地方,当然是青楼。知道秦淮八艳不?那可是个个长得水淋淋的。特别是那个秦淮八艳之首的清瑶姑娘,比皇宫里的娘娘们还好看。”
“哦?”李守仁突然来了兴趣,重新坐下,一脸谄媚的给郭京倒上酒水,“独孤前辈,细说细说。”
郭京偷偷的看了一眼秋娘,见她没有吃味,便道:“秦淮八艳,从低到高排名为,喻菡,郭晴,黎迎,画楼,听晚,吟秋,雨桐和清瑶。”
“最为出色的当属清瑶,这女子年纪二十一二岁,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是花月楼的花魁,长相绝美,其才情堪比当初把徽宗迷得神魂颠倒的李师师,如果不是出身低微,恐怕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莫非你见过不成。”
“见过一次而已。要见花魁可不容易,里面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也害怕遇见熟人,壮着胆子去了一回。”
秋娘瞥了郭京一眼,不满的哼道:“老不正经。”
“秋娘,爷爷只是去听曲,可不是不正经哦。”
“啊,对对对,独孤前辈只是欣赏才艺而已。”李守仁第一次帮郭京说话。
秋娘见郭京酒杯里的酒喝干,又掺满酒递给他,郭京接过酒杯又道:“这清瑶虽是妓女出生,但却是一位刚烈的女子,这让我也有些佩服。有一次啊,有个纨绔子弟,居然想成为入幕之宾,天天缠着她。清瑶始终以礼相待,与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那纨绔得不到,便要用强,清瑶以死相抗,终于保住清白之身。我呀,看不过,在一个夜晚,偷偷的将他给解决了。”
郭京曾经是汴京保卫战的指挥者,在城头见过太多血腥的场面。他曾看见金人的狼牙棒将宋军的头颅砸碎,流出红白相间的脑花;他曾看见大刀将没有穿盔甲的士兵砍成两截,肠子流了一地;他曾看见拐子马压过,无数的士兵变成肉泥;他曾看见幼小的童子兵,手里捏着自己的断臂,临死前叫着娘亲……
郭京见惯了生与死,出手灭掉一个纨绔,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内心毫无波澜。
郭京问道:“李公子,我草菅人命,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对。这种人就像危害庄稼的杂草,他活着,别人就活不好。这种杂草,有多少,杀多少,如果太多,就一把火烧了。”
“用火烧,可是会烧到庄稼的。”郭京眯着一双灵透的眼睛,瞅着李守仁。
“杂草太多,这片庄稼也废了,统统烧掉,等待来年春天,重新播种。”
郭京没想到李守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生命在他眼里,似乎是无足轻重,这让他感到十分诧异。毕竟在他看来,李守仁也就是一个文弱的小白脸,没想到杀伐比他还果断。此时,他对眼前的这位白面公子,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心里不知为何,甚至有些害怕,也对他不知不觉多了一分戒备。
“好了,独孤前辈,我和秋娘出门了,你慢慢喝酒。”
主仆二人来到青楼最集中的一段路,越往前走,人越稠密。
一栋栋美轮美奂的楼宇挺立在秦淮河两边,如同繁星一样的各色灯笼将这一带照的如同白昼,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们摇着折扇,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时而来两句子曰诗云。街边上,测字的,拉二胡的,表演杂技的,喧嚣连天。卖杂货的货郎或挑或背,大声的叫着自家的货物。
“煮花生哟~,下酒的好东西。客官,要不要尝尝?”
“烤羊腰子!正宗的张氏烤羊腰子啦,来一串,保你夫妻和谐!”
“臭豆腐咯,新鲜的臭豆腐~”
……
漆黑的湖面上,五彩缤纷,流光四溢,密密麻麻的花船停在水面,里面传出丝竹声和女人娇滴滴的欢笑。
看着这情景,李守仁不由想起一首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拥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好像投入了俗世的海洋。在这里,穷穷与富裕,卑微与高贵,得意与失落和谐共存,大家都各取所需,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
两人边走边欣赏周围的风光,秋娘毕竟还是小姑娘,嘴馋,买了两根糖葫芦,递了一根给李守仁,李守仁以不喜甜食为由,将两根都赏给了秋娘。
前面人山人海,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名长相貌美的女子正在跳舞,吸引了众多人的围观。
女子穿着轻薄的衣衫,在琵琶的伴奏下,像一只蝴蝶在台上翩翩起飞。
女子舞姿曼妙,姿态优美,披帛飘动,一双明眸善睐、风情万种的眼神勾得台下的男人们心痒难耐。但见她跳到高潮处,以手撑地,一个漂亮的空翻后,笔直的左腿呈九十度指向天空,屹立不动。
台下的喝彩之声不绝于耳,纷纷吆喝起来。
“魏兄,早就听闻花月楼的吟秋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虚此行。”台下最前的一位男子眼巴巴的望着台上跳舞的女子,眼神迷离的道。
这男子穿着灰色长袍,长相还算俊朗,只是一双有些下三角的眼睛,让他形象打了一些折扣。
“吕兄,这吟秋虽好,最多也只能屈居第三,清瑶姑娘才是花月楼的花魁,秦淮八艳之首,你们见了她,保证你们三魂丢两魂。”魏程理目不转睛望着台上吟秋优美性感的舞姿,向这群从临安来的士子介绍。
吕运长眯着一双色咪咪的眼睛,暗自点头,一个吟秋就将人迷得神魂颠倒,那清瑶岂不是人间绝色?于是悄悄问道:“既然如此,魏兄是否已经一亲芳泽?”
“哪敢,吕进士莫要亵渎清瑶了。清瑶姑娘洁身自好,是真正的清倌,要求高的很呢,怎么能瞧得上我呢。”魏程理自嘲的大笑,随即转头看着站在这群士子最中间的男子。
“郑探花,在咱们这群人中,只有你配得上清瑶姑娘。”